中国水泥网于5月9日发布独家评论:《高长明再谈日本生态水泥》。文中高长明对日本生态水泥发展情况做了说明。
此文一经发布,立刻得到同行的热议,北京中科国润环保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李忠锋于5月11日发布一文:驳《再谈日本生态水泥》,文字声泪俱下控诉:“我们的技术是自主研发的,不用日本的,不用美国的,也不用丹麦的,真心恳请高老先生对我国水泥窑协同处置飞灰技术给予肯定和推荐。”
13日,高长明向中国水泥网来信对话李忠峰,原文如下:
李忠峰同志:
见你驳拙文之作,首先我接受你的批评指正,拙文中没有十分郑重明确地区别琉璃河水泥厂的(飞灰)生态水泥与日本生态水泥异同,或将引起歧义,系考虑欠周,谨此向该厂诚恳致歉!以正视听!
拙文所不认同的主要是日本生态水泥的取名及其营销手法,还有当初日本"单打一"的技术政策等。
显然,这些均与琉厂水泥毫无任何关联。
必须强调,本人对琉厂水泥的性能品质一直是肯定的,请你不要把本人对日本生态水泥的评述全都扣在琉厂水泥的头上,更不要牽强地把两者等同起来。这是对拙文的严重歪曲!
欢迎各界批评指正,尤其要向年青人学习!
高长明2017.05.13
高长明先生作为中国水泥界敬仰的老前辈,新中国第一批自己培养的水泥专家,字里行间透出他对国内水泥界的拳拳爱护之情。众所周知,学术上百家争鸣正是思想进步的表现,优秀思想的交锋才能碰撞出灿烂的火花,共同促进行业向更好更优质发展。
我们同时为高长明先生和李忠锋先生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学术精神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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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高长明《再谈日本生态水泥》原文:
最近有媒体报导(中国建材报2017.04.27),生态水泥被视为建材产品中实现循环经济的典范受到赞扬。的确,这是一个比较容易诱发乌龙的名称,尤其在商业宣传方面更甚。因为这个生态水泥的漂亮面纱至今仍旧误导着大量国人。
所谓生态水泥是日本1999年开始研制,2002年宣布研发成功,以垃圾焚烧炉飞灰为原料制造出来的水泥。但因其工艺太复杂,正常水泥厂须新增许多洗滤装备,制造流程太长,产能又低,生产效率也低,致使生产成本高达普通水泥的2~3倍,市场很难接受。所幸一开始有关市场部门就给这种水泥取了一个时髦华丽的名称,谓之生态水泥。推入市场后国内滞销多年,2005年,日本开始将其推销到国际市场。然而,首先就在欧洲碰壁(当时笔者正在欧洲工作,目睹了不少相关场景),2008年前后则将重点转移到中国大陆。时值我国当时正处于绿色生态的启萌热潮中,生态水泥一时间在水泥界传为佳话,盲目吹捧的有之,借此效仿的不少,甚至现今还不乏其人。2010年开始,日本生态水泥在中国似乎显现了一线商机。
历时3~4年,在我国几大城市陆续举办了一系列的推介、交流、咨询和洽谈活动,力度很大,动静不小。几经沉浮波折,终因其专利、许可证、知识产权等费用要价太高,投资昂贵得离谱,逼得或有投资倾向的中国企业在明白人的提醒下,经过冷静思考分析后终于相继却步退场。日方继赴欧推销空手而归后,再次从中国无功而返。之后,这个生态水泥就再也没有走出过日本的国门,其在2001~2006年相继投产的五家生态水泥厂,合计最大产能仅85万吨每年,约占日本水泥总产量2%,硬撑到2014年开始处于关门的边缘。因日本吸取了教训,开始将一部分生活垃圾转移到水泥窑协同处置了。据悉现已有一、两家生态水泥厂停产了。
我国金隅琉璃河水泥厂参考日本生态水泥的思路,自主研发的全套生产技术与装备所生产的水泥袭用了日本的美名,2015年成为我国首家生态水泥厂,也是至今我国唯一的一家正宗生态水泥厂。北京市政府给该厂的利废补贴是每吨飞灰1500元。建设该厂的主要目的是,从长期生产实践中充份亲身体验、分析研究这条技术路线的优劣,以利积累丰富的第一手经验教训,对其做出全面的科学评判。无疑,这是对我国水泥科技的一个贡献。
研究反思日本生态水泥的起因及其演变过程可知,生态水泥这个项目陷于如今这般境地,主要是缘于1986年日本仓促决定全国生活垃圾100%焚烧处置,1年多之内全国各地突击新建投产了近2500台大小不等的垃圾焚烧炉,每年产生毒性飞灰100~150万吨,全部密封深埋,以为可以一劳永逸。虽然垃圾焚烧可以减量95%,但还有5%的飞灰和炉渣须要严密处置。毕竟几十年的不断积累,占地和隐患风险也在逐年上升。事实证明,这种单打一的技术决策是一个失误(欧洲就不是这样,从长计议,必须避免或尽快消除二次污染隐患,还应注意必须适当分散风险,不能“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
10年后,1996年日本全国累积深理飞灰1000~1500万吨,不巧当时却相继发生了几起飞灰填理场污染泄漏亊故,公众对其环境安全性的担忧上升。迫于舆论压力,政府决策部门为了尽快解决飞灰的出路,生态水泥项目就此匆忙上马。这是前期决策失误,后期又处理不当,在急功近利的驱使下,匆忙仓促中诸多败笔所造成的后果。
国际经验表明,类似生态水泥这样的综合性系统性研发项目,期望在近期获得技术、经济和商业三方面的全面成功原本就是小概率事件。现在生态水泥基本上是:技术上成功,经济上不理想,商业上失败。整体情况应属正常,无可厚非。问题是它的商业推销手法欠妥,其技术含量和宣传内容华而不实、过度夸张,期望太高,心气过大;不幸到处撞墙后,落差太大,不堪忍受,急于翻本又不成,反而致使基本符合科技研发规律的,最后结果属于正常的,不太成功的研发项目变成了一颗苦果;心态不摆正,还会越来越苦,这也亊物的自然发展规律。
现在生态水泥商业推销的始作俑者们似乎已经在调整心态,偃旗息鼓了多年,可能正在面对现实进一步总结经验教训。明白日本生态水泥起因与演变的全过程以后,相信我国水泥界和媒体将会又新增加一大批知道真相的,同时也会新减少一大批曾被误导的广大同仁和公众,从中吸取有益的经验教训。更重要的是,希望我国有关技术政策,以及各有关行业都能认真研究其经验教训,为我所用,引以为鉴!(另见中国环境报2013.07.18第6版生态水泥本是一颗苦果)
以下为李忠锋驳《再谈日本生态水泥》原文:
拜读高长明先生文章《再谈日本生态水泥》,文中对日本生态水泥的起因、演变和衰落过程进行了简要概述,提醒国内业界切勿重蹈覆辙,字里行间透出老先生对国内水泥界的拳拳爱护之情。
高长明先生,作为中国水泥界敬仰的老前辈,新中国第一批自己培养的水泥专家,退休后仍担任丹麦史密斯公司高级顾问为中国水泥事业贡献余力。笔者作为年轻的中国水泥行业环保转型的参与者深感钦佩,字斟句酌反复学习高老文章。
然而作为一名研究水泥窑协同处置飞灰科技人员,却又对高老先生某些观点不敢苟同,期望提出来与专家们共同探讨。
首先文中在批驳日本生态水泥的同时又定义我国琉璃河水泥厂的水泥窑协同处置飞灰是唯一正宗的“生态水泥”,笔者认可“唯一”,但是如果此“生态水泥”等同于日本“生态水泥”,就不敢苟同了,敢问老先生,“生态水泥”如何定义?
如果是按照原料定义,那么根据国内可见文献,日本每吨生态水泥的原料中含有0.5t烧却灰,0.3t污泥,0.3t石灰石添加剂,烧出0.85t水泥熟料。而我国的水泥窑共处置中添加经脱盐处理后的飞灰量不超过5%,其余仍为传统水泥原料,显然二者不可等同。
如果是按照烧成的水泥定义,日本的生态水泥达不到日本OPC水泥JISR5210国家标准,而我国技术生产的水泥是完全符合我国水泥产品国家标准的,显然二者仍然无法划上等号。
因此,作为一个水泥界的外行人,笔者认为,把琉璃河水泥厂的飞灰处置系统定义为“生态水泥”的说法有待商榷,不知高老爷子一句话,是否还有人敢用琉璃河水泥厂的“生态水泥”,万一水泥行情不好,有人怪罪到老先生头上可就不好喽。
其次,琉璃河水泥厂协同处置飞灰设施的目的是“充分体验,分析优劣,积累经验教训以待全面科学评判”?弱弱的问一句,啥时候评判,判完了咱好去解决我国的飞灰处置难题。
早在2012年11月,时任国家发改委副主任的解振华就指出:北京金隅琉璃河水泥有限公司解决了水泥窑处置原灰对水泥窑系统以及水泥质量造成影响的系列问题,是国内的焚烧飞灰处置示范线,为全国协同资源化处理城市废弃物起到了积极的示范表率作用。
事实上,琉璃河飞灰处置线运转至今,安全,高效,连续处置飞灰达8万多吨,成为名副其实的“北京城市保障企业”。一个水泥厂解决了全北京的飞灰处置难题。
这么好的效果,如此高的效率,难道担不得成功二字?难道仅是为了亲身体验“生态水泥”?
另外作为一名环保工作者再吹毛求疵一下。高老先生文中指出日本之所以上马生态水泥项目,完全是由于1996年日本累计深埋的1000~1500万吨飞灰“不巧”“相继”发生了几起污染泄漏事故,“迫于舆论压力”,政府不得不仓促上马生态水泥项目。
请问深埋飞灰的泄露岂能用“不巧”二字?何况是“相继几起”事故,足见飞灰的填埋处理有巨大的安全隐患,值得我们敲起警钟,引以为鉴,我们每年400万吨飞灰还在规范或者不规范的填埋着,未来每年可能有近千万吨飞灰需要安全处置,飞灰中含有大量的重金属和二恶英,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我们的土壤和地下水,飞灰的泄露岂是“不巧”二字可以轻松谈过的。
最后,笔者要为我国的水泥窑协同处置飞灰技术再次重申,我们做的不是生态水泥,我们在协同处置飞灰过程中制造的水泥是符合国家和行业标准的优质水泥。我们的污水循环使用,我们的气体排放符合国家相关标准。
不是说日本或某些国家做不好的事情我们也做不好,君不见,我们的大飞机上天了;君不见,我们的空间站宇内遨游呢;君不见,我们的光量子计算机世界第一了;君不见,我国的垃圾焚烧飞灰处置形势日趋严峻;君不见,我们的水泥窑协同处置飞灰技术世界领先;君不见,我们生产的水泥是符合国家标准的优质水泥;君不见,这么好的技术需要国家政策的扶持。我们的技术是自主研发的,不用日本的,不用美国的,也不用丹麦的,真心恳请高老先生对我国水泥窑协同处置飞灰技术给予肯定和推荐。